东源井天车
自贡网讯(记者 周孟娟 图/文)自贡是一个遍地盐井的都市,曾开凿有13000多口盐井,堪称世界之最。在这些盐井中,既有第一口超千米的深井—燊海井、“自贡井盐的地标之井--自流井”、“盐都自贡的开宗之井--古富世井和古大公井”等自贡著名的盐井。还有许多各具特色,姿态万千,令人惊讶的神奇盐井。这些盐井的前世今生,汇聚着怎样的文化内涵?蕴含了怎样的神韵风采? 近日,记者走近部分被标注为“最老”、“最奇”等字眼的神奇盐井,探寻它们背后属于盐都的珍贵记忆。
没有天车的盐井——贡井焰阳井
有天车的地方就有盐井,然而在自贡贡井河街,有一处神奇的盐井,它既没天车,又没井口,虽然名字叫井,实际上只是地缝中自然泄出天然气的坑。据说,现在仍有居民引用该井天然气烧火煮饭。为探究竟,近日,记者前往采访。
过贡井济元桥,从和平路入口进入,顺着菱形青石板路铺就的街道,经过街道两旁那些砖木结构民居,朝河边行走,不一会儿便到了风景秀丽的河街。
河街一带因为盐业而一度辉煌,现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繁华,取而代之的是普通人家的袅袅炊烟。路上一些古老的建筑已经残破颓圮。由于当地居民对这井名感到陌生,加之没有天车的指引,记者找寻焰阳井的愿望似乎难以实现,想象中的卤香盐咸,在阵阵炊烟中飘向远方……
贡井河街仍有居民引用焰阳井天然气烧火煮饭。
准备无功而返的此行,随着八旬老人曾淑芳的出现,有了转机。“我家后院有个坑,常年往外泄天然气,你说的是不是它?”一边说着,曾婆婆热情地把记者引进了家。
这是一个普通的民居后院,院子两头各自立有厨房、澡堂,虽然厨房里安装了现代化的天然气灶具,但在院子中央依然放着一个蜂窝煤灶。正当记者探身望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灶内空空,没有蜂窝煤,灶口却不断往外冒着极旺的火焰。仔细一看,灶尾延伸出一根粗管,从地面凹槽一直伸向肉眼看不到的地下土缝。
看似神奇的一幕,曾婆婆却不觉稀奇,“以前附近很多居民都用这法子引气烧火,操作很简单的,用管子插入地面有气的土缝中,打火机一引,火苗便白日夜晚的不熄了。我这后院正中是个大坑,坑里常年往外冒天然气,后来家人用泥土加预制板将其盖住,也就看不到井坑的原貌了。”
曾婆婆回忆,打记事起家里就这样在地下取气烧火,听老一辈讲,这里曾有一口上百年的气井,大家采集土缝中的天然气,用来烧盐。“我家屋旁还有一处地坑也有气。”曾婆婆说完便带引记者来到附近一民居屋外,指着杂草丛生的一处大坑说,“就是这里,以前气很大,现在大家都不弄了,如今引气烧火的估计只剩下我一家了。”
焰阳井何时产生,历史上对它又有何记载?随后,记者采访了我市著名学者陆坚。
“上世纪90年代,我在贡井河街考察古盐业文化遗迹时,就曾发现,当地居民有采地下天然气生火煮饭的现象。”陆坚回忆,当时一位老者告诉他,从前这里叫焰阳井,曾引地缝中的天然气,设立了两口烧火花盐的煎锅。夏季时产气盛,足以煎制两火口盐,冬季时产气就很少,须减少火口,甚或停煎。因此,俗称为“北风火”。随后陆坚查找资料发现,贡井从很早就有这口焰阳井,但这里什么时候开始有天然气,没有准确的记载。
对于该井,陆坚大胆推断,“古代的天然气,应该最早就是在地表发现了类似焰阳井这样的天然气露头,试之以火,竟可以燃烧,然后以盆扣之而收集导引以致用,再以后为了解决它‘歇稍’、产气忽大忽小的问题,便拓开石缝,淘挖成井,以广其源,增加和保障生产量而逐渐完善为一整套天然气开凿、引导、采集、输运、燃用等技术的吧。”
陆坚认为:“贡井河街的焰阳井,应该是中国西蜀运用天然气煎盐的火井最古老的一种型制的孑遗。”
小桥井天车
现存资格最老的盐井——小桥井
位于自流井区同兴路芦厂坝公路右侧的小桥井,井口直径仅为7.26厘米,就是这样一口差不多手掌大的小井,曾日产天然气超过200多立方米,煎盐5000多公斤,它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自贡现存“资格”最老的盐井。
自贡天车多,但身处闹市区的天车却鲜见。3月11日,记者乘车来到善后桥,沿釜溪河东岸向同兴路方向行走,不一会便到了与自流井老街隔河相望的小桥井天车所在地。
这是一座并不起眼的天车,它没有东源井天车的高度,也没有燊海井天车的庞大。八根短小的横柱与四根支柱构成了小桥井天车小巧的主体,木柱巧妙的相互支撑,维持着天车的平衡。小桥井天车矗立于同兴路与石缸井路交接处,身处于喧嚣繁华的卡拉OK一条街入口,仿佛像一个与世无争的淡泊老者,城市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似乎与它全然无关。
经常路过此地的市民对于这座天车并不陌生,然而许多市民并不知道,天车下还保留着一口年龄已有200余岁的盐井。
“听说这小桥井乾隆年间就有了,算起来比我还大100多岁。”居住在芦厂坝的刘铭声大爷说,社区每天都有老年人在广场天车下锻炼身体,但对于天车下的盐井,却没留意过。正如刘大爷所说,记者探寻时发现,小桥井天车底部呈凹型盘状,并没有凸起的井口,凹陷中央有一个类似梅花状的镂空水泥盖。
小桥井是否就在盖下?带着疑问,记者采访了我市著名盐史专家宋良曦。
“小桥井井口就在现存天车之下。市政府将它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后,该遗址进行过几次整修,目前井口已封,周围进行了景观打造,供游人参观、游览。”宋良曦介绍说。小桥井凿于清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2年),自开凿至今已有200余年的历史,它是自贡目前唯一保存了井口、井身和天车的清乾隆时期开凿的天然气井。
小桥井本名洪海井,对于它名字的演变,宋良曦介绍说,自贡地区的盐业开发,经历了由西边的大公井向东,由东边的富世井向西,聚合在自流井地区遂成大业,逐渐开发的过程,清乾隆年间,自流井地区的盐业已得到较大发展,一些商人相继在这里投资开凿盐井。小桥井就是这一时期凿成的一眼天然气井,由王姓商民开办,取名洪海井,1787年“见功”时,烧盐锅数口,日产天然气200多立方米。由于洪海井靠近一座小石桥,后被叫成了小桥井。
小桥井天车高10米,井深却达到了304.92米,足有大半个800米体育场跑道那么长。更让人吃惊的是小桥井井径只有7.26厘米,1945年,盐商梁义发将小桥井起复,寻找天然气。由于原井径小,又无木柱,起复时只得将楠竹尖子代替木柱下入井中,可见它有多袖珍。
“小桥井是自贡盐业发展历史阶段中‘就井设灶’经营模式的一个代表。”宋良曦说,随着自贡盐业生产不断发展和小口径井逐渐被现代化的深井所代替,唯有小桥井至今基本完整地保留了清代前期的井型,使用了明清时期形成的传统凿井、修灶技术和工艺,它为研究自贡盐场早期的盐业生产技术提供了极为宝贵的实物资料。
东源井提捞生产作业地
“岩口簿”档案最完整的盐井——东源井
“户口簿”是登记住户人员姓名、籍贯、出生年月日等内容的薄册。“岩口簿”则是一口盐井的“成长日记”。
位于长土镇的国保文物单位东源井无人不晓,然而记录东源井的岩口簿却鲜为人知。这本从清代、民国到新中国成立初期,记录时间长达百年的超长“日记”,是目前世界上现存最完整的盐井岩口簿档案。东源井跻身“国保”单位的一个重要支撑,正是其地质档案的完整记录。近日,记者在长土镇采访最大的收获,便是了解了这些内容。
长土镇是一座新老参半的场镇,东源井就位于长土镇境内大塘山。“东源井是千年盐都历史上的‘六大名井’之一,投产120多年来一直保持稳产高产,其产气时间全国最长……”在四川久大盐业(集团)主任工程师肖永明的讲解下,眼前的东源井越发清晰。
东源井,被誉为“世界钻井史上发现的地质结构罕见的百年不衰的天然气老井”。但它的井口却不那么“大气”。记者看到,这是一个不及脸盆大的井口,由于它产气不断,记者一到井口附近就能闻到浓烈的盐卤味。
移步换景间,天辊、机车房、大车等构成了一副真实又虚幻的场景,让人分不清身处哪朝哪代。直到刺耳的卷扬机转动声响起,才把游离的思维拉回现实。10余米外一个工人操作着卷扬机从天车顶端的天辊上放下钢索,将汲卤筒从井口放到近千米井底的卤水层汲卤,再由卷扬机收起抹篾提上汲卤筒,在卷扬机的动力作用下,牵引天车的钢索随之晃动。当初的卤水,都由盐工挑到灶房,倒在敞开的大锅中熬制。如今灶房已成为一片废墟,采到的卤水和同产的天然气都由管道输往现代化的厂区了。
“东源井的珍贵,一方面体现在它是自贡盐场近2000年来已开凿的1.3万余个盐井中,低压天然气和卤水共生的典型代表,是全国产气时间最长,至今仍在生产的天然气井。此外,记录东源井在钻凿过程中的进度、岩层、问题等文字资料的岩口簿还是目前世界上现存最完整的岩口簿档案。它是东源井稳产不朽的一个重要支撑。”肖永明说。进入新世纪,市档案局有针对性地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了珍贵盐业史料的收集,56册“岩口簿”首次公开亮相,并被珍藏入馆,其中最珍贵的就是东源井岩口簿。
东源井岩口簿长什么样?肖永明作为为数不多的见过它的人这样形容:“那是两本一眼看去就知道年辰很久的薄册,包括晚清本和民国本各一册。薄册蛀有虫洞,发黄的纸张薄如蝉翼,册内用工整的毛笔字记录,印象深刻的是,岩口簿上的数字,并非阿拉伯数字,而是一种由笔划组成的特殊记录。”经过研究,肖永明才发现其中代表尺、丈、寸的奥秘。
人有“生辰八字”,井也有“井八字”。肖永明首次见到东源井的井八字,便是在1889年至1896年转抄晚清本岩口簿上:“光绪15年已丑岁,七月初七寅时生。”“从出生之日便留下文字资料,岩口簿其实就是东源井的‘成长日记’。”肖永明说,盐场先辈们通过把凿井过程中每道工序使用的工具、每天钻凿的进度、岩层情况、井下发生事故的原因和处理事故采取的措施和方法等,用一个专门的簿子记载下来,以作为日后修治井的参考和依据。
在盐史专家眼里,岩口簿是最早反映人类开发地下资源的真实记录,是古代钻井史上的地质档案、工艺档案以及开凿盐井股份经营档案。被国内外学术界誉为“近代钻井之先河”、“中国第五大发明”最可靠的历史见证记录,是研究清代以来凿井工艺、地质钻井录井和古代科学技术的珍贵文献与历史文物,具有极高的科学价值和历史价值。
编辑:张昊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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