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民居因各地气候、地理环境、建筑资源、文化等差异,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新中国成立之初,传统民居大量存在于盐都大地,由于自然和人为因素破坏,目前存世的不多,列入各级文物保护单位的仅13座。这些官僚、富商、地主建造的院落式民居不仅建筑精美,艺术和科学价值高,还有厚重的历史文化信息。每一座院落背后,都有一段悠长的岁月刻痕,几多耐人寻味的故事。
一座农庄矗立田野百年
我市传统民居的风格多为穿斗抬梁式木构架、板壁、悬山式屋顶、小青瓦屋面。清末民初是川南传统民居风格成熟且建筑发展的高峰期,我市现存的传统民居多修建于这一时期。与普通百姓的民居不同的是,官僚、富商、地主建造的多是三合院、四合院,甚至大型宅院,少数还有用于防卫的碉堡。位于贡井区龙潭镇中坝村的钟氏庄园,就在院内建有碉楼。
近日,记者前往钟氏庄园一探其风姿。钟氏庄园碉楼灰白色的墙体在天光下、在山峦树木的映衬中,显得优雅而淡泊、自然而从容。站在碉楼后面的小山上,可见高大的碉楼傲然挺立在一群灰色陈旧的老屋上面。簇拥着碉楼的老屋是典型川南民居风格的大院落,房屋错落有致,四方有型,布局井然。
据市文物局文物科科长舒利彬介绍,钟氏庄园始建于清咸丰四年(1854年),整体建筑占地面积7197平方米,其碉楼位于庄园东北角,占地面积57平方米,方形楼阁边长7.5米,通高16.9米,歇山式四角攒尖屋顶。碉楼共5层,下两层为石木结构,上3层为砖木结构,层间隔楼为木板,二楼以上有枪孔,五楼有瞭望孔;庭院由中央大天井、前堂17间、正堂11间、东西厢房各6间及各有2个天井组成的四合院,建筑结构为穿斗抬梁式木构架,悬山式屋顶,小青瓦屋面,其柱础、门窗、板枋、吊檐均有精美木雕,屋脊则有精美泥塑。
钟氏庄园坐北朝南,布局严谨、端庄,西边是旭水河和莲花山,东边是丘陵,北面是一座柔和舒缓的小山。庄园坐落在这个寂静的山坳里,像一个沉睡的老人,一“睡”就是百余年。
透过铁栅门,院内门口一块石碑上的文字清晰可见:“中坝钟氏庄园(雕楼) 四川省文物保护单位 2007年6月”。另一块石碑上则写着“钟让渠庄园”。钟让渠何许人也?记者通过采访当地钟姓人家,对此有了大致的了解。
钟氏家族在160多年前是当地钟鸣鼎食的望族,为躲避土匪滋扰,钟家人修建了这个带有碉楼的钟氏庄园。1914年,钟让渠将家业发扬光大后,对庄园进行了最后一次整修。钟让渠娶有一妻一妾,妻子生养了8个孩子,妾生育了4个子女,最小的孩子3岁那年,新中国成立了。后来,钟让渠和妻子成为阶级斗争的对象,其妾因是贫农出身,和她生育的4个子女极少受到连累。
特色民居留存盐都各地
据文物部门普查、统计,我市目前存世的传统民居要么是官僚、富商、地主建造的美轮美奂的建筑,要么是名人故居,其中“国保”一座即吴玉章故居,“省保”6座,“市保”3座,“区县保”3座。此外,还有区县级文物保护点20多个。那一座座老建筑历经岁月的磨砺,依然挺立于尘世之中,向人们诉说着主人们的故事。
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福源灏因具有大、奇、精、美、巧的特点而盛名久远。福源灏原名凤凰庄,坐落在富顺县城、沱江东岸的瞿塘坝上。始建于1796年的凤凰庄,原为一邓姓大商人所有,清嘉庆时期的奉政大夫陈宏泽购买后更名为“福源灏”,意为富贵源远流长之地。1875年、1892年,其后人陈兆贤、陈福源进行了扩建。福源灏占地16.7亩,整个建筑平面近似长方形,主要房屋四行七列,分前、正、左、右四个大院,有房屋38栋、房舍99间、天井48个,其间廊道纵横、门栏重重、照壁垒垒,古树森森。
在太平天国运动、抗日战争导致的两次“川盐济楚”中,自贡地区先后涌现了老、新“四大盐商”,他们修建了不少豪宅,目前相对完整的有胡氏民居。该民居是老“四大盐商”之一的胡慎怡堂的老宅。胡氏民居由胡元海始建于1850年。1865年,胡元海长子胡勉斋对原房屋进行改扩建。1905年,胡元海的孙子胡汝修又对房屋进行了大规模改扩建。正屋改为四重堂,东侧添修戏楼、总柜房、住房,取名“灌园”;西侧则仿《红楼梦》里大观园修造楼、馆、亭、榭、长廊、荷池、假山、花坪等。这座占地约2万平方米,坐南向北、依山傍水的豪宅建成后,成为民国时期自贡地区最为著名的园林式建筑。该建筑于2012年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除上述3座外,我市被纳入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另3座传统民居,分别是富顺县富世镇的熙和民居、狮市镇的袁家大院、赵化镇的刘光第故居。“市保”传统民居则有富顺县童寺灵芝塆的萧家老宅,自流井区仲权镇的卢德铭故居、东兴寺街的涵院,“区县保”有大安区大山铺镇的李庄宅院、荣县观山镇的但家大院、富顺县琵琶镇的咸宜庄民居。
萧家老宅为清道光、咸丰年间富顺首富萧永升嫡孙萧之芮修建于1850年,该建筑分前后两院,其建筑型制仿西方建筑风格,整个建筑实用、严谨。该宅曾经富丽堂皇,宽敞明亮,中厅可同时摆放40桌酒席。
自然人为因素损毁严重
新中国成立之初,建筑精美的传统民居大量存在于盐都大地,在距今60多年的时间里,大都被自然和人为因素破坏了,其中官僚、富商、地主建造的院落式民居,在新中国成立后都被没收为国有或分给村(居)民居住,遭到不同程度的改建破坏。
钟氏庄园被收归国有后,成为市粮食局的粮仓,后来成为南充石油勘探队的宿舍,再后来隶属于荣县国有资产经营投资公司(2005年以前龙潭镇属荣县管辖),并由其委托民营企业——自贡市鑫粮贸易有限公司代管。进入新世纪,该庄园被人承包开办了一座大型养鸡场。一度时期,重床叠架的金属鸡笼塞满了每间房屋。破烂不堪的院落,腐烂的竹篱笆、木头及阴沟里的污水,连空气都散发出一种腐败霉烂的味道,这种状况至少持续到该庄园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一年后。
漫步于福源灏,稍加留意,就会见到被拆毁的痕迹。据了解,上世纪50年代,福源灏曾作为富顺某中学的校舍,后来该中学迁移时,拆走了不少楼板、挑木、横担等建筑材料。福源灏山门屋脊上,曾有两条活灵活现的翠瓷龙,“文革”中被红卫兵捣毁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这里又作为福源灏职业中学的校舍,这座百年名宅难免受损。
胡氏民居虽是保存相对完整的盐商豪宅,却也残破不堪。新中国成立后,胡氏民居部分区域被改建为贡井盐厂办公用房,在1979年前还整体基本完好,到2009年都还具有较强的观赏性。如今,原本是古建筑珍品的整个院落一副残败模样:地面杂草丛生,显然人迹罕至;青瓦被风吹雨打碎落满地,踏入院内,脚下会不停地传来将破瓦踩碎的声音;楼顶垮塌得让行人心生畏惧,不敢在房间里走动;屋脊损坏严重,门窗及梁柱因腐朽而东倒西歪;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完全损毁,朱红色的扶手倒在“梯尸”上;墙面露出根根竹条……胡氏民居尽管满目疮痍,却无处不透露出当年的繁华,更让人感伤它经历百年沧桑后的落寞与残败。
据《兰陵萧氏族谱富顺江阳支谱》记载,1905年,盘踞在童寺龙贯山的土匪王老泰攻打墨香村清平寨,因久攻不下,便放火烧毁灵芝塆的萧家老宅,建筑物仅剩下十分之二多点。残败的萧家老宅由萧永升第六代嫡孙萧健湘居住至新中国成立初年,在土地改革时被充作公房,用于国营童寺果园的职工宿舍和猪圈。
“戊戌六君子”之一的刘光第,秋收起义前敌总指挥卢德铭,同盟会会员、国民党陆军上将但懋辛等名人故居,由于年久失修,大都已经残破不堪,有的甚至仅残存片瓦。
迈开保护传统民居步伐
福源灏、胡氏民居等凝聚了前人高超的建筑技艺和智慧,是清末民初民居建筑形制、风格、装饰艺术不可多得的实物见证,也是井盐经济发展的历史见证,因而具有重要建筑科研价值、文物价值和文化价值。刘光第等名人故居,虽然从建筑上看非常普通,但因名人在其间的活动给它们增添了一道美丽的“精神光环”,成为不可复制的历史文化遗产。近年来,传统民居的保护问题得到了上至国家,下至文物保护志愿者的重视。
相关部门从1987年就开始在为钟氏庄园的保护做工作。当年4月,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期间,荣县普查办对钟氏庄园(雕楼)的平面布局、建筑材料、形制、测量数据等进行了调查。在次年1月出版的《自贡名胜古迹》一书中,刊载有孙大志著的《中坝钟氏庄园(雕楼)》。2006年,《贡井志·文物古迹》收入《中坝碉楼》。这一年,《巴蜀文学》刊发王明著的《中坝钟氏庄园(雕楼)之历史艺术与社会价值探索》。2007年,贡井区文物管理所经过再次全面测绘后,委托具有古建筑维修设计资质的单位制作了《中坝钟氏庄园(雕楼)保护方案》,并将该庄园围墙四周50米范围内划为建设控制地带,禁止其他任何用途的用地。2013年7月,该庄园的所有权由荣县国有资产经营投资公司移交给贡井区文物管理所。
富顺县文物局于2010年投入20多万元,对福源灏屋面实施排危,防止了部分房屋漏雨、垮塌。为加大对福源灏民居的保护开发力度,该局正在争取成立福源灏文物管理所。
2013年2月,国务院发出通知,要求加大力度保护有历史文化价值和民族、地域元素的传统村落和民居。10个月后,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办公厅下发了《关于开展传统民居建造技术初步调查的通知》,要求各地调查、整理中国传统民居分类谱系,编纂《中国传统民居建造技术实录》。目前,我市相关部门正在开展此项工作。
因为生活方式的巨大改变,许多传统民居不再具有往昔那么大的使用价值,但它们无疑具有保护价值。国家保护传统民居的表层原因是为了保护建筑的多样性,更深层的原因是保护其所承载的历史及文化价值。庆幸的是,我市在这方面已经迈开了步伐,人们期待传统民居永久散发出历史的独特魅力。
编辑:张昊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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